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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 鄰
來源: | 作者:石鳳會  時間: 2019-12-03
  王老漢這手氣,簡直可以抓彩券大獎,一抓一號地,就在他家前面,又是全村最好的地。他早晨含著飯就能到地里走一圈。上承包期到了別人手里,管理得不太經心,但地板還是那樣的疏松。這點他心里有數(shù),因為這塊地在土改時就分給他家,那時他父親開鐵匠爐,給牲口掛掌,削下的蹄子,撿來的馬糞都倒到地里,就這樣被糞一點一點咬出來。
  剛量完土地,老漢就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抓把土搓搓,多么好的土,像小蒜瓣一樣,又黑又亮,都是種水稻的好土,一畝地能產水稻一千四五百斤!上承包期他就眼饞,沒事總往這里轉悠,一次他見那戶人家清水渠,土都扔到壩外邊去了。他看著心疼,偷偷地用筐撿到自己的園子里。他才是一個真正的莊稼人,年近六十了,身板還是那樣硬實,雖然有點駝背,正適合與土地打交道。他總是低著頭,在找地上的活,看到了隨手就做,他是一個總也忙不完的人。
  第二承包期三十年,直到死這地還在自己手里,這是老漢最值得驕傲的一件事。
  可是也有一件令他不愉快的事,就是沒有挨著好地鄰。那一戶叫二牛,因他懶得干活,愛說大話、吹牛皮,所以大家叫他二牛。他整天穿得像個棍兒,一身西裝,皮鞋擦得錚亮。他經常喝酒、耍錢、到歌廳找小姐,什么都干。這些年小倆口經常打架,媳婦也沒心過日子,經常往娘家跑??删瓦@戶人家居然也抓到這塊好地,而且把最好最好的秧田地也割過去,上水、運稻子都比老漢方便。有了好地也不見人影,就在量地時二牛也沒來。急得老漢團團轉,后來村民組長說別等了。……都量完了,在交界線釘上了木樁子,老漢隨手從線外面抓把土,小聲嘟噥:“這土啊,什么命,怎么落到這小子手里……”一把扔到自己地里。村民組長見了,笑著說:“老爺子,這土是白面就好了!”又一個村民說:“現(xiàn)在誰還把土地當回事……就你老爺子吧!”老漢靦腆地笑了,低著頭,小聲地說:“這可是咱村最好地了。”他聽有人輕聲地笑,他又說:“過去分地這里九分頂外面一畝,再往前推,當年在地主手里這地還上過豬油渣呢!”沒人再笑了,卻有人踢土,估計想看看里邊還有沒有豬油渣了。老漢也撲打著手上的土……可是不一會兒他又從那面抓一把土,就握著——就像他的習慣,握著手球,手指捻來捻去的。誰還注意他呢,不知道他握到什么時候。
   
  春天老漢把秧床都做好了,下了稻芽子,可是遲遲見不到二牛下地。農時不等人啊,沒有稻芽子怎么能插上秧苗。他挨著地界多下了兩床稻芽子,這小子要是沒弄著苗就賣給他。老漢成天到晚在地里頭,回家時經常繞到二牛的家,每次看見門都是鎖著的,急死人了!……后來他突然冒出個租地的想法,一旦這個想法裝不住了,他就去找村民組長。
  “我要租二牛的地!”他用手比劃著,怕組長不相信,又說,“農忙時我可以雇人干!”
  “誰都知道你閑不住,可是我說話不算數(shù)!” 組長搖搖頭
  “那也不能眼瞅著留空白地?。?rdquo;
  “不能,二牛鬼著呢!”
   插秧時,二牛果然來了。他從外地買了幾床秧苗,也不用手插,說是剛學的新式拋秧法,站在壩上就往地里甩,甩得哪都是秧苗。老漢勸他:“你別白瞎了這秧苗。”他一手夾著香煙,褲腳都不挽,好算穿一雙板鞋,甩了幾盤秧,回頭對老漢說:“老爺子,你得接觸新生事物,插秧不彎腰照樣也打糧!” 老漢像沒聽見,望著地,中間還是白亮亮的,“這算是哪國的新式拋秧法……都是懶漢子的做法……”他小聲嘟噥,眼睛都濕潤了。他氣得不能在看下去了,轉過身忙自己的吧。
  老漢自己有八畝多地,孩子們都不在家,最小的兒子雖然也分著地了,也不愿意種這地。這都不要緊,他一個人就能把這地侍弄好。插秧是雇的人,他不放心,挽高褲腳下到水里補苗。水沒在膝蓋下面,但是他走起來如平地,彎腰也不覺得累,一輩子種水稻,做起活來都輕車熟路??墒撬傁肟纯茨敲妫a幾埯就回頭看看,“有這個小子在旁邊就是分神……”他嘟噥著,看見那小子把稻苗拋完了。他不想再看了,看了也是那回事。……那小子也到水里走了一圈,大概是補補苗,三下五下的上去就走了。
  老漢告訴自己別管了,別管了……可是臉轉過去又管不住自己了,就像這片地已經被他租到手了。他走到壩上,上面撒落不少稻苗,都曬蔫吧了,可想而知他地里的苗能甩到嗎?能補齊嗎?……他手搭涼棚,看到中間的稻苗稀稀拉拉的。他看了好半天,咂咂嘴巴:“好地可惜打不出糧??!糊弄地一時,地就糊弄你一年?。?rdquo;他下水里往中間走去。
  他從水上撈起一撮飄起來稻苗,捋一捋,看著被水泡蔫巴的稻苗,好像他們早就認識了,歪著頭對苗說:“你是從哪里買來的,遠吧,嗯?扔到這里可別白瞎了……”他插進泥里,又對泥說:“都是一樣的泥,一樣的泥,可惜了的,那小子不讓你長苗。”他嘆了一口氣,回頭看看,壩上有人挑著稻苗走過,聽見他們喊:“老爺子,老爺子,怎么給人家補苗!”“見好吃不撂筷子,見好地你都想摟著種!”他不知道說什么好,抬眼望一望,才想到一句十分解氣的話:“這小子地租我了,要不我才不管呢!”
  
  田間管理最為重要的,撒三遍肥,撒一遍除草劑,過一段時間還要到田里踩吧踩吧,給稻苗松松根,拔拔稻稗草。老漢視土地為家,早晨睜開眼睛就往地里去,干一氣活再回來吃早飯。他和別人不一樣,什么活都要干得徹底,比如割壩上的草吧,一根也不能有,剩下一根就會打草籽,來年草就多得不得了。第一遍他坐在壩坡上拔草,一坐一個窩;第二遍他把水渠里的稀泥挖到壩坡上,用鍬抹平,抹得像水泥一樣的平。遠看水渠光滑成一條線。當年他在生產隊當放水員時就這樣做的,為此村里還在他管理的地塊開過現(xiàn)場觀摩會。他是出了名的“泥瓦匠”。
  而他的地鄰稻苗和草自由生長。二牛撒了肥和除草劑就什么也不管了。有一次他撒除草劑,中途手機響,說麻將桌就缺他了。他扔給老漢十塊錢就跑了。老漢握著錢想干半天活就值十快錢嗎?后來想到這地不久就會租到自己手里,按他的秧苗長勢年底肯定打不多少糧,那時他就會自動繳槍。他笑了,還哼著小曲,撒完除草劑之后,又把那邊的壩上草拔了,而在挖泥抹壩的時候,他把那邊的泥都挖到自己這邊壩上;那邊壩明顯變窄了,這邊壩卻高出一塊,壩面起鼓又寬,上面都能推過手推車。他這是為什么?誰能說出來為什么呢?
  一天,二牛和一位老板模樣的人來到地里,當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壩變窄了,對老漢嘿嘿地一笑,說:“老爺子,你挖吧,挖吧,省得我以后雇拖拉機推土。”
  老漢沒聽明白,不知這小子耍什么心眼。
  二牛又說:“老爺子,你賣地不?五百塊錢一畝!”
  老漢才明白,這小子挖魚池,要毀地。他用力搖晃著腦袋,腰弓弓著,倒背著手,伸著脖子喊道:“不賣,多少錢也不賣!”氣得話都說不清,就是在吼。
  “你看你老爺子,我不是不給你錢,我想要魚池見方……”
  老漢沒聽完就氣沖沖地回去了。平時晚間腦袋一沾枕頭就睡著了,現(xiàn)在沒覺。這怎么能睡著啊,他所擔心的是那小子一旦推魚池,地下堿土層就被推上來,再經過雨水沖涮,整塊好地都變堿土洼地了。還有他魚池需要大量的水,他在上游,水一來全都截住了,下游的稻苗曬成了干草……他一下坐起來,想跟老伴兒說說話,老伴兒有病不禁折騰??墒撬麗灥没牛弦路淼降乩?,走一圈,停在二牛的地頭。他想到土,想到堿土被推上來,想到這土再也不會長苗了。他蹲下抓把土捻捻,自言自語的說:“這怎么說的,為什么要分三十年,分十年、五年就好了,這小子就沒這壞主意了……這么好的地說沒了就要沒了……以后就喂魚了……”“分著好地老天是不是又來琢磨我,非挨著這個小子?”……他一直握著,突然聽見蛤蟆叫,他走過去,抻長脖子問蛤蟆:“你也知道了,這個小子要把你喂魚啊,你快跑吧,往我那面跑……”
  老漢說了好一陣子才回去。
  第二天老漢決定找村長理論理論。村長態(tài)度很堅決,說這塊地絕對不行推魚池,這塊地高,平時上水慢,另外上級也不讓在高產田里推魚池。
  老漢急切地問:“這小子推了怎么辦呢?”
  村長說:“這小子沒錢,他想干就得到各戶借房照貸款,你老爺子幫助村里看著點!”
  老漢應該問問村里還能采取哪些措施,他沒考慮那么多,誰讓自己挨著了。他回去就到二牛的門口看看,一連幾天還是鎖著門。他也到各戶問問,有人說得好:“誰也不能把房照借給這戶。”也有的說他:“老爺子你管這事干什么?人家愿意干嘛就干嘛!”
  他知道自己管得太多了,因為在偏遠的洼地塊有不少的人已經推魚池了,那也都是好地,都是老漢年輕時參加大會戰(zhàn)一鍬一鍬地從葦塘里開墾出來的,現(xiàn)在說推就推了,推得遍地是大坑,像土地長過大疤瘌……好地越來越少了,上承包期每人是三畝六分地,這次就變成了三畝地,無形中少了六分地……他弄不明白,這人都怎么的了,狂啊,都沒挨著餓啊!
  他又覺得不能逼這小子,千萬不能逼他也走那條道。老漢想多幫幫他,讓他種地多得甜頭。他媳婦經常不在家,秋天脫谷缺人手,老漢主動找他合在一起干。
  可是第二年春天,二牛一夜功夫把承包田推成魚池。老漢看到眼前情景,一屁股坐在地上……
  老漢又找到村長,村長說,對這戶沒啥好辦法,村上還能把土推回去?就讓他養(yǎng)魚吧。
  就這樣,二牛在耕地推魚池就成了。
   
  老漢病了,一連幾天沒有下地。二牛就盼這個,他在挨著老漢地頭特意推一道窄壩,如果老漢干不動活,承包地就能賣給他,到那時他就一氣推到頭,整片地變成方方正正的魚池了。
  可是老漢卻奇跡般地好起來,他不想再理這個小子了,暗中較勁,是你養(yǎng)魚好使還是我種地好使。他擔心自己身板堅持不住,給小兒子打電話讓他回來,小兒子卻說:“不能種就別種了,反正我這輩子不種地了!”氣得他又半宿沒睡好。
  老漢現(xiàn)在最擔心壩上的堿土沖下來,他沒事就圍著魚池邊上走,用鍬往壩坡上潑水,拍平、抹得溜光溜光的……
  二牛呢,他想著法要氣走老漢。一次他穿著皮鞋走過來,笑嘻嘻地說:“老爺子,別抹了,過兩天堿土還得沖下來。”一跺腳堿土又嘩嘩地掉下來……老漢氣得狠勁地拍一鍬。二牛也不生氣,又說:“老爺子,你的地還是賣給我吧,價格好商量。” 老漢轉頭就走,走遠了,罵一句:“敗家子!”
  現(xiàn)在往稻田里放水是個問題,水渠靠在魚池壩邊,壩上的土經常堆在水渠里,水流緩慢,又少得可憐。老漢來水時就守在這里,挑開淤泥,還不能讓堿土沖到田里。于是貼著壩坡插上一排樹棍,并用線繩綁住。這只不過是權宜之計,來年他還想讓村里出石頭自己砌上??墒撬黹g不能總守在這里,而二牛把家卻搬在魚池壩上,夜晚找一些狐朋狗友打麻將。一夜之間,樹棍被踩得東倒西歪,土照樣堆下來。有一次老漢氣得指著二牛鼻子罵道:“你小子成心和我老頭子做對,我也不讓你養(yǎng)魚消停!” 二牛知道老漢嚇唬他,伸一下舌頭,笑嘻嘻地跑了。
  后來老漢在地邊打個井,放進潛水泵往田里抽水。二牛又假惺惺來幫忙……他又笑嘻嘻地氣老漢:“老爺子,這電費和打井錢村里給報銷吧?”老漢瞪他一眼。他又提高嗓門說:“這樣種地成本多高……地還是賣我吧!”
  “你他媽的想的美,咱們走著瞧!”老漢狠狠地罵一句,他心里清楚得很,這小子在水里養(yǎng)老鱉也不會掙錢的。
  一般情況下,老漢從深井抽些水,加上水渠流淌下來少量的水,就能堅持十天八天的??墒沁@次抽水第二天就漏沒了。老漢覺得奇怪,他圍壩走查漏水的地方,以往的經驗,不是鱔魚就是水耗子鉆的洞。終于找到了,水閘下面有漏水的痕跡。如果老漢深挖下去,也許會找到鱔魚,或者是水耗子。但老漢轉身去找二牛去了。
  二牛正在看魚房里打麻將,被老漢喊出去。
  “老爺子,別把我想得那么壞,” 二牛抬起腳,一只剛打油的涼皮鞋,“我都懶得脫鞋,還能下水扒你閘口子!”
  老漢往屋里掃一眼,看見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就來氣,又喊:“我不信,你們就想把我擠走,告訴你們,我老漢死也不離開這個地方!”
  誰也沒有還嘴,只聽見有人輕聲地笑。
  后來老漢也在地頭搭一個簡易棚子,晚間他拎著竹簍子溴泥鰍和黃鱔,重點防范二牛他們。他時常聽見看魚房里麻將啪啪地響,心想這哪是養(yǎng)魚啊,不是成了賭場嗎?想到這小子不久養(yǎng)魚就賠了,不久地就會繳出來,他心中的苦悶漸漸消散了。他閑時還到看魚房看熱鬧,還問這個贏多少,那個輸多少。有時大家沒煙抽了,他還主動當跑腿的,這倒讓大家感到有點意外。
  老漢對他們時常瞇起小眼睛微微地笑,他們有人也使個眼色,對老爺子也都瞇起眼睛微微地笑,但是他們很少知道老漢為什么笑?
   
  這塊好地果然不適合養(yǎng)魚,由于加水不容易,魚池很少換水;魚池水質差,魚經常浮頭。二牛特意安裝三臺增氧機,每遇陰天都要給魚池增氧幾次。
  一天傍晚,天突然陰沉下來……天地溶合在一起,什么也看不見。老漢還在地里撒肥,雨來之前頭遍肥必須撒完。他已經看不清楚稻苗了,腳蹚著往前走,每一步都很小心??墒撬諛影逊识既龅剑f這樣做是給小苗喂飯,每根小苗張著嘴又不會走路,我不喂進嘴里怎么能行呢。他抓一把化肥,彎下身,撒一把,自言自語地說:“吃吧,吃吧,是他的魚長得快,還是你們長得快……”他胳膊挎著土籃,幾次都摔倒了,又堅持站起來……
  當老漢走到魚池邊上,卻聽見魚池里面叭達叭達地響,這是什么聲音?是魚池漏水了還是魚浮頭?他爬到壩上,什么也看不到,但那種聲音越來越響。不用看,一定是魚缺氧了。他判斷是準確的,心想如果再不給魚池增氧,魚兒就會悶死的??墒撬床坏紧~房燈亮,“這小子上哪去了……肯定去喝酒了……不管他,魚死了他就不養(yǎng)了。”他嘟噥著,身子也縮回來,可是手卻抓不住化肥,好容易抓起來,又撒到土籃里……他內心激烈斗爭著……因為他清楚平地推魚池,一畝水面得投資一萬多塊錢,這么大的水面不知他扔進了多少錢,“這個敗家子,這錢要打水漂??!”他又來氣了,在壩上抓一把堿土,狠勁地往魚池里扔過去,罵道:“沒有這魚池哪來這些堿土……這個敗家子什么都干,這樣干吧!這樣干吧!”又喊:“這堿土喂你的魚吧!這堿土喂你的魚吧!……”嘩嘩地往魚池里扔,他笑了,緊閉小眼睛,晃著頭,眼前仿佛閃現(xiàn)出二牛他們跪下求饒的場面……他就想讓憤怒壓過他的憐憫……
  “不行啊,這不是地的事,這要出人命??!”他想到外村有戶養(yǎng)魚的,整坑魚兒都悶死了,小兩口喝農藥差一點死了。他趕緊爬上去。剛直起腰,差一點摔個跟頭。他只能往前爬,一點一點地摸到看魚房,慢慢站起來,四周摸摸,可是找不到增氧機的閘盒在哪?……小狗才從窩棚鉆出來,它對來人已經麻木了,叫了幾聲又縮了回去。他突然看到了什么,一把抓住狗鏈子,再順著找到固定鏈子的爐汆子,拔下來,伸到門縫里一下撬開了。他進屋先打著燈,再用力合上電閘,外面的三臺增氧機嘩地一下都開了……
  二牛下半夜才回來。他是跟一個養(yǎng)魚的哥們喝酒,喝了幾頓酒不清楚,回來他差一點摔到魚池里。那一戶的魚池悶了坑,魚都死光了,而他的魚卻幸免于難。
  可是到了年底,二牛清魚池,魚長得大小不齊,沒賣上好價錢,果然賠了。他喂魚的飼料都是賒來的,魚飼料老板總來催錢,他沒錢給人家,想跑。
  二牛給村上留下一張字條,寫道:魚池由王老漢全權處理,欠款我一個扛著。
  村長拿字條找到老漢,老漢看一眼手就抖了起來,不知是一時高興的,還是被二牛的信任感到突然。他看著村長,連眼皮也不脥一下,像中了魔似的,等村長馬上對他說出村里的意見來。村長卻什么也沒說,然而他等不及了,激動地說:“村長放心吧,都……都繳我老頭子辦,我什么都能干,抬土啊,修水渠啊,打土疙瘩啊,平整土地啊……沒有干不了的活!……我種地整著錢了,我只要個功夫錢,剩下錢都替二牛還債……放心吧村長,過兩天你到地里看看,準保溜平溜平的……”
  沒人不相信老漢的話,就連魚飼料老板也不起訴二牛了,就等到秋天來收糧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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