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大爺!”譚三兒的口頭禪。譚三兒以前可不這么謙虛,那時候的譚三兒,任性,張口就是“我是你大爺”!人家新貴、土豪,誰怕誰呀!
當了村長,譚三兒變性了,見誰都猥瑣地說:“好好,你是我大爺!”
譚三兒這個村長,怎么當上的,至今沒整明白。他曾經(jīng)抱著他那锃亮的大腦袋,認真想過,最后恍惚記起:酒后亂性,沾上的。
沒當村長之前,譚三兒是柳河溝村的首富,有個油榨桿廠,一個砂石場,小日子滋潤著呢!譚三兒的小日子,那也是經(jīng)歷了風雨才見彩虹的。
譚三兒的模樣兒,從小就長得特寫意,大腦袋大肚子,細胳膊麻稈腿兒。人都說奇人奇相,譚三兒相是奇了,人卻不出奇,不吃書,九年一貫制就把他灌住了。上著學沒耽誤偷雞摸狗打架斗毆,不是他把人家打住院了,就是他被別人打趴窩了。十六七歲就被他爹攆出家門,背井離鄉(xiāng)去打工,在沈陽蓋過樓,在大連養(yǎng)過扇貝,在韓國船上當過水手。有了點兒積蓄,譚三兒也收心斂性了,回家鄉(xiāng)開辦油榨桿廠。油榨桿利潤不大,掙個辛苦錢。后來沈陽至吉林的高速公路開修,公路經(jīng)過柳河溝溝口,譚三兒看到了契機。他包下一座山頭,炸砬子賣砂石。修高速公路,主要材料之一就是砂石!
譚三兒終于掏到了阿里巴巴神燈!誰說奇人奇相不準,譚三兒那就是實業(yè)界精英!
砂石場投產(chǎn)的第二年春節(jié),譚三兒高興,給柳河溝全村人送上了一份心意:每四戶一頭肥豬,譚三兒出血兒買了十頭年豬。他的意思非常童貞,一頭豬分四角兒,一家一角兒,樂樂和和過大年。
長倆腦袋也難想到,譚三兒好心辦了壞事,因為“分贓不均”,鄰里弄得劂鼻子翻臉的——前槽和后鞧不一般大啊,豬不是一個模子扣出來的!柳河溝這年過的,郁悶!
吃一回豆子就知道腥了,再過春節(jié),譚三兒不買豬了,他給村里六十歲以上的老人,每人發(fā)一個五百元的大紅包,鰥寡孤獨者翻倍!這回可大得人心嘍!家家殺年豬,請譚三兒去喝酒。譚三兒大腦袋亮起來了,記不清在誰家吃殺豬菜,他喝猛了,口吐狂言:我要是村長,不但不收你們的統(tǒng)籌款,過年過節(jié)家家發(fā)紅包……
說者瞎說,聽者真信。譚三兒的酒話一傳十,十傳百,添枝加葉,竟成了一篇和美國總統(tǒng)林肯差不多的競選演說。恰好當局的村委會到屆了,換屆選舉,譚三兒壓倒性地高票當選,榮任柳河溝村新一屆村長。譚三兒好意外,半推半就地上了任。
當村長頭幾天,譚三兒有點兒找不到北,不知道怎么當這個官兒,蒙!扯淡他行,一說正經(jīng)話兒,他就想笑。譚三兒的一幫狐朋狗友給他支招兒:你父母官兒了,在柳河溝你就皇上!你就欺男霸女,你就橫行霸道,你就得瑟,你就張狂!咱哥們兒可算出人頭地了!
譚三兒聽著特受用,可他感覺這么得瑟,他爹會劁了他。他上網(wǎng)瀏覽,想學學別人怎么當官的。翻著網(wǎng)頁呢,他爹進來了,照著他的大腦袋,“啪嚓”就是一掌!
這掌太致命了,這是往死里打呀,這還是親爹么,有殺父之仇咋的!說來有點兒玄,老爹一掌擊下,天旋地轉(zhuǎn)過后,譚三兒感覺腦袋里清亮了許多,咦,奇也怪哉!
老爹還不算完,樹橛子似的手指頭點著譚三兒的腦門,噴著唾沫星子說:“你給我記住了,能給村里謀點善事兒,你就當這個村長!你要敢胡作非為,我打斷你的腿!”
譚三兒沒敢頂嘴,他一手揉著腦頂,一手捂著褲襠,直奔衛(wèi)生間——尿急!
從衛(wèi)生間出來,譚三兒溜到街上,他懷著普度眾生的焦慮心情,巡視他的村莊。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燒啥好呢,終歸不能把村子點著了吧!
譚三兒在村里轉(zhuǎn)著,滿眼的灰調(diào)子讓他生氣,上屆村委會都干嘛吃的,怪不得下臺了!看看,看看!村部不像村部,街路不像街路,家家的房子不像房子,滿街的豬糞雞屎!咦,不對呀!正月里縣人代會開會,縣長宣布了,說全縣實現(xiàn)了村村通柏油路了,可腳下明睜眼露的黃土路啊,誰在撒謊?還有個底線沒,我是你大爺,誰撒謊我彈劾誰!
譚三兒驢脾氣上來了,歪胯吊膀子的去找村支書、前任村長,六個眼珠子碰到一塊兒,譚三兒三堂會審審出了案底。柳河溝自古一條出山的馬車道,由村東頭順著山溝子,趟河繞溝地轉(zhuǎn)出大山的??h里修的村村通,劈山開嶺走捷徑,要從村子南頭進來。南頭的老董家的大院子,擋住了去路。村、鄉(xiāng)兩級官員登門做工作,董長山非常開通:“叫我家動遷是不?沒問題,一口價,五十萬,少一個仔兒,免談!”
五十萬,把各級父母官全給掐電了,柳河溝的村村通被拒在了山外。
譚三兒拍案而起,帶上村會計,直趨老董家。董長山見新任村長來了,挺給面子,笑臉相迎。聊到動遷,譚三兒給出了優(yōu)厚條件:按原面積的一倍,新建一套房子,房址由董家任選。董長山回答的干脆:還是那句話,少五十萬,免談!
“行,你霸道,你是我大爺!一條魚腥一鍋湯是不,我讓你成死魚!”譚三兒變臉了。
董長山甚是得意,喝著自釀的燒酒,看著瞎編的清朝電視劇,舒坦。
董長山美著呢,老婆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哎,老頭子,不好啦不好啦,你快去看看,咱家院外來了好多車,嚇死人了!”
董長山不聾,轟隆轟隆的車聲早進耳朵眼兒里了。他邁著八字步出了屋子,扒著墻頭一瞅,怎么個情況,兩臺挖掘機、一排大翻斗車停在了院外。村會計領著幾個嘎小子,拿著白灰在他家房前屋后劃線兒呢。
董長山繃不住了,喊村會計,問他什么意思。村會計忙啊,一邊劃線一邊答:“白線以里是你家的,白線以外是村里的。村長說了,白線以外挖個三米深的魚塘,養(yǎng)王八。”
董長山急了:“你養(yǎng)王八,那俺家、俺家怎么出去???”
村會計繼續(xù)劃著線:“你家被柳河溝除名了,你家怎么出去,買直升飛機吧!”
董長山在挖掘機震耳欲聾的轟隆聲中,屁了,服服帖帖按譚三兒的意思搬了家。
譚三兒馬不停蹄,宜將勝勇追窮寇,帶著村會計開著四不像,找到了縣交通局。
交通局辦公室蔡主任接待的譚三兒:“哎,你們哪個村兒的?柳河溝?你是村長?你村長也不能光著膀子來縣政府辦事??!”
譚三兒沒光膀子,只是走熱了把外衣脫了,穿著帶窟窿的背心進了蔡主任的辦公室。
譚三兒不樂意了:“哎我說領導,你不能以衣冠取人??!”說著他把范哲思的挎包扔在蔡主任的辦公桌上,“看見沒,這個,真皮的!”抵留抵留暇步士的休閑褲,“這個,純棉的!”拍拍肚皮,“這個,也是真皮的!”
“行行行,我沒工夫跟你閑扯,說,什么事兒!”蔡主任不耐煩了。
譚三兒坐在蔡主任的對面,嚴肅起來:“我也沒工夫跟你扯閑篇兒,找你就一事兒,縣長說村村通油路了,我們柳河溝咋回事兒?是你們交通局謊報軍情,還是撥給我們修路的錢,讓你們貪占挪用了?你給個明確答復,我們立馬走人。”
蔡主任一愣神兒:“柳河溝?喔……我想起來了,你們村有個釘子戶,卡脖子了,對吧。錢給你們留著呢,你們什么時候做通了釘子戶的工作,我們再考慮給你們修路。”
譚三兒晃著大腦袋說:“別往釘子戶身上扯,我們村沒通油路,這是事實吧!那縣長怎么說實現(xiàn)了村村通呢,光天化日下弄虛作假!我們村的事兒,你看怎么解決好?”
蔡主任這回認真對待了:“村長你看這么辦行不,釘子戶的問題呢,你們抓緊解決。我呢,給你們村列上計劃,爭取今年能安排上,你看好不好?”
譚三兒從他的挎包里掏出一沓材料:“我今天先禮后兵,你答應馬上修路呢,咱就一片烏云散了。你不答應呢,算我通知你一聲,這是縣長今年的政府工作報告,這是柳河溝全村三十六戶村民的證實材料,這是現(xiàn)在土路的實況照片。我呢,既不上告也不上訪,我跟CCTV焦點訪談的撒貝寧、張泉靈聯(lián)系上了,他們聽信兒呢。忙著吧您,回見!”
譚三兒說著,抬屁股要走。蔡主任一把按住譚三兒:“誒,別走別走!那什么,你的情況我跟局長匯報一下,局長在家呢。你別走,我馬上回來,局長就在辦公室。”
果然,不大工夫,蔡主任跟一個亮亮堂堂兒的人進來了。這人就是局長,局長跟譚三兒和村會計握了手。局長親民地笑著,說話沒一點兒官腔。局長說柳河溝的油路沒能如期修通,責任在交通局。局里馬上安排施工,五十天內(nèi)保證通車。
譚三兒大乎乎地說:“這么說嘛還像咱父母官兒,滿意了。不過,事兒還沒算完,我們的油路耽誤了一年,怎么也該給點兒封口費吧?不對,應該叫補償金,也不對,叫撫恤金好。”
局長望了蔡主任一眼,笑著說:“怎么個意思,撫恤金?沒這么一說吧。”
譚三兒弄出個苦瓜相:“局長啊,我也不好意思張這個口,可我們柳河溝那三十六戶人家,真是馬糞包炒牛逼,蘑菇不是蘑菇肉不是肉,貴賤不是個物!老話兒說,窮山惡水出刁民,這要是日本鬼子來了就好了,拿機槍把全村都突突了,省多少事兒??涩F(xiàn)在突突不了,他們那×嘴整天嘚啵嘚啵的,就愛上訪上告,一個個都仇富仇官兒,愁死人了!”
局長沉了一下,問譚三兒:“你們究竟怎么想的,你實話實說。”
譚三兒一臉的為難:“局長,給封口費,好說不好聽是吧。你看俺柳河溝,村部不像村部,街道不像街道,住家不像住家,要不柳河人怎么都窮急迫賴呢。村政府呢,雖然不是你交通局的親兒子,可從縣政府那邊論,也算你們的侄男外女吧。你看看,咱換個方式給點補償,要不給我們建個村部?”
局長笑了:“你呀,蘑菇不是蘑菇肉不是肉,就想訛我們點兒錢唄。好,我們就把柳河溝當扶貧聯(lián)系點了,辦點實事。村部我們幫建了,二十萬你省點花,建個像樣的村部。”
譚三兒樂得直淌哈喇子,給局長來了個三鞠躬,樂顛顛地回村了。
譚三兒新官上任頭三腳兒踢響了,踢得咣咣響。頭一腳踢掉了釘子戶,第二腳,踢通了通往山外的柏油路。第三腳嘛,不是踢的,是賴的。交通局投了二十萬,譚三兒一分錢掰成兩瓣花,用十萬元,建了個相當招風的村部、文化中心和休閑廣場。剩下的十萬,給董長山蓋了四間大瓦房,彩鋁的門窗瓷磚的外墻,花磚的院套,董長山樂得管譚三兒直叫大爺。
兩項工程,譚三兒明的暗的搭進去不少。他砂石場的挖掘機、自卸大貨車平場地、挖土方、運材料,全學雷鋒了。譚三兒的形象在村民心目中,立馬炫彩起來。他爹的腰間盤,沒用治,好了,走在村里柏油長街上,那腰板兒,像串了根鋼筋,溜直!
譚三兒的光輝形象豎起來了,說話的份量跟著漲秤,落地能砸一溜兒坑。
村容村貌有了模樣兒,譚三兒開始琢磨掙錢的路子了。眼下柳河溝人人口袋里的錢,毛爺爺?shù)哪樕皇亲系木褪撬{色的。得想法子讓毛爺爺?shù)哪樕伤{變黃,再由黃變綠,最后變成紅色的,一把一把紅色的,錢可不咬手!
柳河溝真窮啊,保真地窮。家家就指望那幾畝山坡地,單一地種著苞米棒子。以前路不好,苞米賣不上好價錢。吃穿不愁了,就是囊中羞澀啊。譚三兒抱著大腦袋想了好幾天,想得腦仁兒疼,直想得眼眵焦黃、痔瘡犯了,也沒想出道道兒來。
村里一幫憤青、屌絲都是譚三兒的鐵桿粉絲,見譚三兒憋得大腦袋黢青,齊集到譚三兒家,幫著出謀劃策。屌絲就是屌絲,竟攛掇譚三兒開賭場,建紅燈區(qū)。
譚三兒上去就是兩個腚根腳:“誰再胡吣,割下你的舌頭作扒口條,下酒!”
一個叫灰太狼的憤青,肚子里有花花腸子,他給譚三兒出主意:“靠山吃山啊,打工咱沒手藝,做買賣沒本錢,但是咱有土地呀,咱有一身的力氣呀!”
譚三兒的大腦袋有點開竅了,對呀,踩著別人的腳印走,永遠是跟屁蟲。種、養(yǎng)、釀三個字兒,從譚三兒嘴里蹦出來了,眾粉絲瞻仰遺容似的望著譚三兒,譚三兒太有領袖范兒了!
譚三兒說出了他的宏偉藍圖:種,別種苞米了,改種藥材,像龍膽草、五味子、細辛。養(yǎng)呢,養(yǎng)雞、養(yǎng)豬、養(yǎng)牛,柳河溝的苞米不好賣,做飼料??!釀,那就是燒酒,燒玉米酒,酒糟用來養(yǎng)豬養(yǎng)牛。腦筋不用就生銹,只有想不到的沒有做不到的事兒!
灰太狼帶頭鼓掌:“咱老大太有才了,這點子怎么想出來的,高人一等!燒酒這路子太野了,老董家祖?zhèn)鞯臒?,這一炮肯定打響了!醉倒亞洲,醉死全世界!”
有一幫粉絲的擁戴,譚三兒的治村方略在柳河溝鋪開了。村民的反應挺正面,董長山最積極,把釀酒的老方子翻了出來。原來,董長山的爺爺年輕的時候闖關東,在奉天的老龍口燒鍋當過伙計,學會了燒酒。日本鬼子占了沈陽,他爺爺就逃到了柳河溝,在這片深山老林子里,一邊種地,一邊燒酒,一邊繁育后代。老董家的釀酒絕技,由爺爺傳給兒子,兒子又傳給了孫子。董長山得到了嫡傳,純正的古法燒酒。
董長山這邊擦拳磨掌呢,那邊張羅發(fā)展龍膽草的、養(yǎng)野雞的,一家家抓耳撓腮呢。怎么個情況,沒本錢唄!村民的口袋,比臉干凈,賊見愁!
譚三兒也黔驢技窮了,他有點積蓄,可全村三十六戶,貼不起啊!還是灰太狼鬼點子多,他給譚三兒支招兒:活人怎么能讓尿憋死,貸款?。〗煌ň帜愣寄孟铝?,信用社差啥?
對呀!貸款吶!譚三兒的心頭呼啦晴了。他沖灰太狼一揮手——走,收拾信用社去!
譚三兒學奸了,到了縣城,他先找的蔡主任。蔡主任在縣里咣咣的,他感冒,全縣人民打噴嚏。蔡主任領他拜見的縣聯(lián)社高主任,替柳河溝說了空前絕后的一通好話。
高主任一直拿三角眼瞄著譚三兒,譚三兒不自在了:“你別拿高衙內(nèi)的眼神兒看人,你看不起我們這些一腦袋高粱花子的人唄。就像誰說的了,北京人看誰都是老百姓,上海人看誰都是鄉(xiāng)巴佬,你們銀行看誰都是詐騙犯,世上沒好人。”
高主任大度地笑了:“我怎么成了高衙內(nèi)了,直接叫我高俅多好,哈哈哈。譚村長,我聽說過你,佩服你富了不忘鄉(xiāng)親。說實話,我真想為農(nóng)民辦點兒實事。但是,你要理解,一行有一行的規(guī)矩,必須遵守。信貸實行五級管理,終身問責,含糊不得啊。”
譚三兒瞥著嘴說:“我算看明白了,你們銀行,就是晴天把傘借給你,雨天把傘收回來。你們吶,樂意錦上添花,雪中送炭的事兒,打死你們都不干。滿嘴的什么……為人民服務,骨子里個個見利忘義,惟利是圖,巧取什么奪……我就會這兩個半詞兒。”
哈哈哈,高主任和蔡主任被譚三兒氣急敗壞的樣兒逗得大笑。
高主任說:“服務三農(nóng),是農(nóng)村信用社的宗旨,我們一直在考慮怎么降低貸款的門檻,像農(nóng)戶聯(lián)保、公職人員擔保,對了,你譚村長或者蔡主任出面擔保,我們就放款。”
譚三兒挺起了腰板:“我愿意擔保,我信得過柳河溝的老農(nóng)民。說實在的高……主任,我們村的人,在大山溝里全憋傻了,掰開嘴就能看到屁眼兒,都直腸子,絕不會賴賬的。就是一個軸,認死理。你對他好,他把你當八輩祖宗供著。你對他不好……不好也不能咋的,頂多喝酒的時候,替你倒上一盅,然后倒到地上,咒咒你。你倆別不信,有個例子,村里有個老太太死了,全村人送葬。結(jié)果呢,送殯的人把哭喪的人給埋了——埋礤皮了……”
高主任和蔡主任大笑起來,高主任說:“你可別瞎忽悠了,把我都忽悠成高衙內(nèi)了。好了,我理解你的心情。你看這么辦好不,你做擔保人,我們明天派人去你們村實地考察,條件符合,就在你們村試辦農(nóng)戶聯(lián)保貸款,扶持農(nóng)戶發(fā)展種植業(yè)和養(yǎng)殖業(yè)。”
譚三兒雙腿一屈,要給高主任下跪:“高主任,你是我大爺,我給你磕三個響頭,祝你老人家萬壽無疆,永遠活在人民心中!”
高主任伸手拉起譚三兒:“你可別窮耍了,趕緊回你的柳河溝,該干嘛干嘛!”
高主任相當?shù)慕乖5?,在柳河溝推行了農(nóng)戶聯(lián)保貸款。柳河溝各家,有貸五千的,有貸一萬的,董長山最狠,貸了十萬元。柳河溝家家戶戶,霎時間忙碌起來,忙且興奮著。
三年后,柳河溝面目全非了,兩塊巨型標牌矗立在村頭。一塊是放大的省政府頒發(fā)的獎牌——中草藥之村,一塊是“十八缸酒廠”獲得的行業(yè)協(xié)會評比金獎的宣傳畫。
村委會又換屆了,譚三兒全票當選,毫無懸念地連任村長。
譚三兒還是老樣子,錚亮的大腦袋,挺著真皮的大肚子,背著真皮的挎包,踢哩噠拉地走東家串西家。磨磨唧唧的,至今沒搞清楚他和村民誰是誰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