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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遙望到觸摸
來源: | 作者:王 毅  時間: 2019-12-02
  小的時候,我家住在大連市復(fù)縣最南端的鄧屯公社高家大隊,如今歸屬大連金普新區(qū)的炮臺街道。故鄉(xiāng)臨海,還算是個不很偏僻的小村,距國道哈大公路也就七八公里的距離。然而就是這么“短”的一段通往外界的路程,卻因為通行的原因,始終讓人感覺是那么遙遠。
  四十年前,作為唯一對外的聯(lián)系,從我家到哈大公路這段卻難走得很,雖說有條相通的土路還很寬,但僅僅也是能容一輛汽車經(jīng)過的寬度。當時靠海邊有一個石灰廠和一個水泥廠,每日來來回回拉水泥石灰的車很多,平日里車一過就黃土煙塵四起,只要不下雨,路邊的楊樹葉子上、兩旁的玉米葉子上永遠都是灰蒙蒙的一層土。上中學(xué)時,我每天都要來回走這條路,除了行走的艱難,還要躲避著車輛,躲避那飛揚的塵土,身上總是沾滿了塵土。
  時間長了,也沒有什么養(yǎng)路部門管理,這條土路早已是不堪重負,路面深淺不一,路基軟硬不同,于是,那條路永遠都有兩行深深的車轍印。而且路的中間要經(jīng)過一條河,河上有座橋,也就十幾米長,這個所謂的橋不過是由幾個水泥管子鋪設(shè)而成,到了雨季,倘若上游發(fā)了水,這座橋便全部沉沒在河水之下,人車根本就別想過去。
  我從小對這條路就是無比的“怨恨”,因為它讓我對家鄉(xiāng)沒了?;厝タ纯吹哪钕?。記得有一年過春節(jié),父母抱著我和姐姐、大包小裹地一大早冒雪連滾帶爬地來到哈大公路邊,因為沒趕上長途班車,就一直步行到普蘭店火車站。后來坐上去往大連的火車也晚點了,一直到晚上8點才到姥姥家,而且這種狀況屢見不鮮。如今每每回想起那種經(jīng)歷,母親總是一番感嘆,說那時是怎么走過來的。
  還有一次遇上大雨,土路到處泥濘,路面松軟,走的時候鞋踩在泥里都拔不出來,最后不得不光著腳走路,腳后跟被石頭劃破個大口子,疼得我坐在雨中、抱著血跡模糊的腳放聲大哭……
  那個時候,我最市羨慕住在國道附近的人家,出門就能走上平緩順暢的大路,而我們卻要時刻面對著行走的艱難。和伙伴們玩耍登高的時候,我們都會不約而同地看著遠處那條路,述說著走出去的夢想。后來,我家蓋房子,地點選的是村里的高處,于是,我就常常在晚上爬到屋頂,望著遠處國道上那閃閃爍爍經(jīng)過的汽車,心里就想著,什么時候這樣的公路能到我身邊,就再也不用遭受土路的罪了。
  三十年前,我招工去大連市內(nèi)工作了,因為故鄉(xiāng)的親人,我還是一直行走著這條路。十幾歲的年紀,正是想家的時候,一到休息日,就想坐車回家,可來回倒車的繁瑣,加上土路的難走,來回近一天的時間,都消耗在路上了。那個時候,我總是在幻想,什么時候有直通到家的車?
  過了幾年后,父母也搬到了城里,由于祖墳在那邊,我和父親每年都要回去幾次,那條土路依舊是土路,唯一的變化是路況好點,但只不過是就有個坑填一些沙石修補的改變。父親尤其對故鄉(xiāng)懷念,動不動就回去,而每次父親回去,我都擔(dān)心他行走的辛苦。然而我這種擔(dān)心沒過多久,隨著黨的富民政策的實施,當?shù)亟?jīng)濟的發(fā)展,來往于城鄉(xiāng)的客車越來越多。我們老家的村子也開通了到普蘭店的小公交線路,從一天兩個班次到四個班次,真正直接通到了家門口。打這以后再回老家,不用多走路,因為下了這車便上了那車,相互換車也就幾步的路,從此,家鄉(xiāng)的那條土路,我基本上再也沒有踏上過、行走過。而父親則在一次次的行走中,不停地向我們述說著故鄉(xiāng)的新容新貌,尤其是道路的改變。
  接下來,在這一年年城市農(nóng)村間的行走中,我也親身見證到了農(nóng)村的巨大變化,改革開放以來的經(jīng)濟發(fā)展不僅讓農(nóng)村生活、百姓居住條件提高,感受最深的就是對交通的體驗。尤其是隨著我們國家新農(nóng)村建設(shè)步伐的加快,村村通、路路通遍及鄉(xiāng)村各個角落,交通也逐漸地方便起來。老家的那條路從以前的黃土路拓寬到石子路,再到水泥瀝青路。因為道路的好走,買私家車的農(nóng)村人也不在少數(shù)。 
  10年前因為懷舊,父母回老家買了幾間房子。此時,我們再次行走自然就通暢起來,坐客運車也好,自己開車也罷,都是又快又穩(wěn)。常常叫幾個親戚朋友,結(jié)伴去鄉(xiāng)下呼吸新鮮空氣,感受田園風(fēng)光,心情一下子就輕松許多,而這一切都是道路變化所帶來的享受。有時父母在農(nóng)村住得長一點兒,想回來也方便,或打個電話叫我們?nèi)ソ?,或就坐村里人的順風(fēng)車。因為現(xiàn)在,像我們這樣城市與農(nóng)村相關(guān)連的人太多了,再也沒有城里人和農(nóng)村人之分了。
  現(xiàn)如今,南臨濱海大道,西靠沈海高速、哈大高鐵,北接哈大國道,還有渤海大道、長皮高速貫穿……很難想象我長大的那個小地方,從沒有車輛愿意走,到現(xiàn)在公路縱橫交錯,四通八達,瀝青路直接鋪就到村到屯、到家門口,觸足可及,無不在述說一個公路已然來到身邊的事實。道路的改變,也讓城鄉(xiāng)之差幾乎都沒有了。
  老家的路,是從遙望到觸摸的變化,從一天的行程到幾個小時,再到如今的半個小時,不僅城市和農(nóng)村距離的縮短,更是城鄉(xiāng)之間、以及人、貧富、觀念、生活等差距的縮小和接壤。40年了,從遙望到觸摸,這走過的不僅是本地區(qū)道路建設(shè)的成果,不更是我們國家改革開放的輝煌寫照和走向富強的成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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