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一個人,坐在寬大柔軟的沙發(fā)上,邊品償張裕紅酒邊翻閱照片,耳邊不時傳來青春圓舞曲,隨著音樂旋律的跳動,他走進了回憶中。
“趙政,咱們出去吧”媳婦看著一家六口人擠在一間半房,老二老三為大哥大嫂結婚到別人家找宿去,說出了一句心里話。
第三天,倆人找個馬車,裝上行李、立柜、箱子、自行車租房去了,這一出去連搬了五次家,盼望有一天能住上公房。
哇哇的哭聲驚動了滿院,他急忙叫來房東劉大媽。女兒的哭聲很響亮,盡管才出生三天。劉大媽看了一眼,說:喝點水吧?用指頭肚的小勺子,一點一點朝女兒嘴里送水,孩子不哭了。過了三個月,就磨細高粱米糊喂,紅撲撲的小臉蛋一天天長大了。
第三年,兒子出生了,給全家又帶來了歡樂。雖然生活更加艱苦,但看到兩個小寶寶,心里像有了奔頭。
工作的需要,老趙由企業(yè)上調機關。老婆和女兒接到了下崗的通知,一夜之間,失去了每月一百多的工資,成了斷線的風箏,
不知道落點在那里,還好,娘倆多方搜集信息,開始倒騰襪子、內衣、像一頭牛一樣,沒有白天黑夜地干。然后開起了服裝店,獲得“巾幗創(chuàng)業(yè)能手”稱號,登上領獎臺,市長親自給戴上大紅花,生活好起來了。至今,墻上還掛著這張大照片。
這一年,一場噩耗降臨,五歲的劍劍被病魔奪去了童年。看著第一個大孫子的照片,老趙仍眼含淚水,那時滿心歡喜的爺爺提議照一張全家福,但沒能實現(xiàn)。
轉眼,老趙和老伴都退休了。孩子們成家立業(yè),各自有了天地。
孫子、外孫女喊爺爺,叫姥姥了。一種天倫之樂正在享盡。
想到這里,老趙又動起了照全家福的念頭。
在家設計好了照片的尺寸、掛墻的位置、全家人的服飾。照相地點選在全市最大婚禮城天天樂影樓,價格定在八百元以上,時間為第二天中午。
當天晚上,約閨女兒子兩家人過來吃飯。在飯桌上老趙宣布明天照相,話音剛一落地女兒女婿連聲叫好,“爸,太好了,早應該照。”小外孫女扯著姥姥的衣襟高興喊,“照相了,照相了!”兒媳婦在一旁開口了,“我不同意照相,時機還沒到。”兒子也說:“干啥,這急?”
老趙一聽兒媳婦這話,臉色刷一下變白了,氣得兩手直哆嗦。
“照個相,你還不同意,太不孝了。”
女兒女婿吞到嘴里的菜吐了出來,小孫子嚇得哇哇哭。
一頓飯不歡而散,照相計劃被攪黃了。
“這是什么事,一點兒媳婦樣都沒有,往后別叫她登這個門。”老趙越說越生氣,老伴直勸:“哎,不就是照個相嗎,干啥生這么大氣,不照就不照唄?孩子們有自己的想法,也許是對地。”
這件事后,老趙覺得自己在家的位置不那至高無上了,見到左鄰右舍的人,也不夸夸自談了,“大干部”的架子也不擺了,沒有那炫耀勁了。
照相這事再也不提了。
兒媳婦幾次來電話請吃飯也不去。一個門地心思幫女兒裝修新房。
時間過去八九個月。這一天,兒子來電話要請老趙去看新樓去。
“看啥新樓”老趙很納昧問老伴。老伴說:“也許買新樓了唄”“不說今年不買嗎?”
老趙和老伴兒子兒媳婦來到新樓,一看樓向正南朝北,有山有水,綠化非常講究,獨立小區(qū),房間二廳二室越層的。真氣派。
兒媳婦問老趙,“爸,這樓層好吧?”
“好,好!”
老趙一勁地點頭。
“爸,咱買下了,手續(xù)都辦好了。”
“??!那來這些錢?”
老趙感到意外說了一句。
兒媳婦笑咪咪說:“爸、媽我們有小金庫,貸款一部分,一年去了養(yǎng)車費用,裝修錢都夠了!”
回到家里,老趙和老伴嘮起了。
“老趙啊,你說咱兒媳婦還真有心勁,不聲不響這倆人就換上了新樓,”
“這年輕人真比咱強!”
老趙緊問一句,“你還記得不,去年照相時兒媳婦說的:時機還沒到。原來早就有心里準備了。”
“老趙,我看這回倆孩都換新樓了,咱是不是該表示一下,”老趙接著老伴的話說:“當然表示,給每家十萬。”
郎郎晴天。老趙和老伴裝扮一番,老趙特意把西服找出來,戴上紅格領帶,腳下皮鞋擦的嶄亮。先來到女兒新樓上看了一遍,又到兒子新樓,坐在大沙發(fā)上像做報告式的,開始大談各自裝修風格及風水走向。
站在一邊的兒媳婦說了話:“爸,你看這樓最大的秘密是啥?”老趙一摸腦袋,“還有秘密?”
“有,就是我和姐姐約定的雙上樓目標,今天都實現(xiàn)了!”
聽了這話,老伴拍著老趙的肩膀會心一笑,“老頭子,這是背媳婦過獨木橋—又驚又喜。”
“來,老爸也給你們一個驚喜。說著,老伴從兜里拿出兩個大紅包,每家一個。
“爸,這回時機到了,咱照相吧!”兒媳婦挽著婆婆手說道。
滴,滴,姐你的手機響了,“喂,彩玲啊,我開車回家了!咱們的新車,快到樓下了!”
“走,人齊了,抱上我孫子,外孫女,照全家福去。”
“爸,去那啊?”女兒急忙問一句。
“去你們各自的新樓,背景就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