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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遇風浪
來源: | 作者:侯金良  時間: 2019-12-02
  那是我終身都不會忘記的事情。
  一次,我與同事乘坐‘渤海明珠’號滾裝客輪,從煙臺港解押逃犯返回的航程中,在海上遭遇了“鸚鵡”臺風的波及,險些出現(xiàn)沉船“海難”。當我們終于與“海難”擦身而過,與那些驚魂未定的旅客一同平安抵達大連港時,我重新理解了,每一個人的幸福和生命的意義,永遠與祖國的強盛捆綁在一起,不可分割!
    那是2008年8月的一天中午,我接到緊急任務,去山東威海榮城解押逃犯。我?guī)е窬√K和司機東林,立刻駕車出發(fā)。
  我們的行程路線是,駕車到大連乘坐客貨滾裝輪船到山東威海,然后駕車到榮城解押逃犯,之后,再按原路線返回。
  八月的北方,氣爽怡人。進入仲秋,就進入了等待收獲的季節(jié)。沈大高速公路兩側(cè)的莊稼,如巨幅油畫,鋪展在無垠的田野上。每天沿著高速公路來往的車輛川流不息。沿海的地理優(yōu)勢,給大連帶來了真正的實惠。難怪古人早就有英明的論斷:天時不如地利!
  桑塔納轎車行駛了4個多小時,在天將黑的時候我們進入了大連。好在小蘇十幾年前在大連上學,大連的城市變化,只能讓他判斷出要去的滾裝碼頭的大致方向。
  
  ……終于在晚8點前。我們駕車趕到了滾裝碼頭。幸好有一趟晚間航船。買完三等艙船票后,便感到饑腸轆轆。售票員告訴我們,晚8點30分開船,到外邊吃飯來不及了,只能到船上吃。
  辦完了所有的登船手續(xù),已是華燈初上明月當空。
  走出檢票口,映入眼簾的是,繁忙的碼頭和停泊的客輪,這是我第一次在碼頭上看到的客輪。那船有四五層樓那么高,船的最高處,亮著紅燈。船頭的艙門大開著,大貨車和小轎車,一輛接一輛地從艙門開進去。船甲板的前端,寫著“公主號”三個大字。一同登船的旅客說,“公主號”是購買日本退役的客船,很便宜,比我們自己造船能節(jié)省百十來萬。聽說是買人家的淘汰船,心里就不大舒服。
  登上公主號客船,感覺這條船很舊,依稀可見已經(jīng)許多生銹的鋼管扶手。那旅客說,“公主號”抗風浪能力差,風大就不敢起航。由此,我的心中更加生出一種厭惡。
  一切安頓好之后,我們來到了甲板上。雖已入夜,碼頭依舊燈火通明,車輛川流不息,停泊的客貨輪船,依舊忙著裝卸??吹竭@幅景象,便想起了一段京劇唱詞“裝不完卸不盡的上海港,千輪萬船進出忙”。今天,大連港也成了“裝不完卸不盡,千輪萬船進出忙”的港口,從這繁忙的景象中,我看見了祖國日益繁榮躍進騰飛的身影。
  客輪終于起航了,慢慢駛離了碼頭,在漸漸遠離港口的燈光中,駛向了黑黝黝的蒼茫大海。
  站在甲板上,海風輕拂面頰,海空中銀色的月光拋灑在海面上。借著月光,我看到了尖利的船甲穿壓在細碎的浪花上,心中感到無限的愜意。有人用相機拍下了海上升明月的美景,用手機錄下輪船壓浪的瞬間。許多旅客站在甲板上,看著皓月當空的大海,不愿離去……
  用過晚飯之后,我們回到船艙準備休息。忽然接到了信息,打開一看,是女兒發(fā)來的。意思說,坐船怎么樣?暈船了嗎?買些暈船藥吧,以備暈船時之用。我回復信息說,沒事,坐在船上,平平穩(wěn)穩(wěn)一點感覺都沒有,根本用不著暈船藥。女兒又回了信息說:“還是預備點好,得意的時候,應該想到難受的時候。自己決定吧。”
  客輪在平靜的海面上航行,沒有一點不適的感覺。漸漸地,在時間的流逝中,我們都進入了夢鄉(xiāng)……
  ……在走廊吵雜的說話聲中,我慢慢睜開了眼睛,黎明的曦光射進舷窗。我趕緊下床來到甲板上看海上日出。甲板上已經(jīng)站了好多人,都在等待觀看海上日出,準備用相機拍下海上日出的美妙瞬間。
  晨曦中,大海一碧萬頃,波光粼粼。輪船壓著細碎的浪花前行。在東方大海的盡頭,一束粉紅色的光線,從海平面上射了出來,人們吵嚷著說快日出了。
  慢慢地,那束粉紅色的光線,變成了幾束光線射向海面。又在光線不斷增強中,露出了金黃色與粉紅色混合在一起的圓邊,從海天相連的云隙間露了出來;緊接著,那金黃色的光,越來越強,那圓圓的輪廓,從小小的一部分,漸漸變成半個圓,又變成大半個園,很快又變成了整個一個圓,瞬間就脫離了海面,漸漸地升高。
  許多站在甲板上的人們,用相機或手機錄下了海上日出的整個過程。這精美的瞬間雖然暫短,可它卻牢牢地印在了我的腦海中。
  客輪在平靜的航行中,迎來了新的一天。
  大約在清晨七點多鐘,客輪駛?cè)肓松綎|煙臺港。
  下船后,我們駕車沿濱海大道向威海進發(fā)。中午時分,趕到了威海。威海是我國清朝建立的第一個海軍基地­——北洋水師威海軍港。
  站在海邊威海之門的高大建筑下,遙望對面的劉公島——北洋水師威海軍港,便心潮起伏,久久難以平靜。
  1894年7月,中日甲午戰(zhàn)爭爆發(fā),北洋水師提督丁汝昌指揮十二艘戰(zhàn)艦與日本艦隊展開海戰(zhàn)。由于中國戰(zhàn)艦裝備落后,戰(zhàn)不過日本戰(zhàn)艦,有四艘戰(zhàn)艦被擊沉,官兵一千余人壯烈犧牲。海戰(zhàn)中,提督丁汝昌受了重傷,他下令撤出戰(zhàn)斗,帶領艦隊轉(zhuǎn)移到山東威海軍港。
  第二年2月,日本海軍又攻擊威海軍港,北洋水師全軍覆滅。丁汝昌為了民族氣節(jié),不肯投降,最后在劉公島自殺。
  劉公島現(xiàn)今被開放為旅游景點,當我們站在歷史的岸邊,去撫摸歷史留下的累累傷痕,我們是祭奠憑吊?還是反思自問?北洋水師全軍覆沒的代價換來的是什么呢?落后就要挨打!
  海浪輕輕拍打著岸邊的礁石,海風送來了陣陣咸腥味道。再見了,劉公島!我們不想踏上島嶼,不想驚擾那些沉睡多年的民族英魂。
  當天傍晚,我們駕車趕到了榮城市。淅淅瀝瀝的小雨下個不停,打濕了城市的每一個角落。晚飯后,幾個人沒地方可去,被困在賓館,便打開電視,邊看電視邊準備第二天交換解押逃犯的手續(xù)。新聞過后,天氣預報中的“鸚鵡”臺風預報,引起了我們幾個人的注意。解說員講到,“鸚鵡”臺風已經(jīng)由東海向西北方向移動,臺風中心附近海域,將有11級至13級大風,黃海南部,朝鮮半島以南的洋面上,將有7至9級陣風,并伴有大浪大涌……
  看完天氣預報,我說,如果明天海上有風浪,辦完犯人押解手續(xù),我們就走旱路,從山東奔濱州,再繞到天津,經(jīng)山海關(guān)回沈陽??珊德芬嘧咭磺Ф喙锔咚俟?,我們決定先到煙臺港,根據(jù)實際情況再決定怎么走。
  在榮城公安局拘留所解押了逃犯后,我們即刻駕車于中午趕到煙臺港。我對民警小蘇說,回去再不坐“公主號”,一定坐我們國家自己的船。港口沒有一點風浪的跡象,趕巧有一班下午1點的航船“渤海明珠”號。我說,就坐“渤海明珠”!
  考慮到押解犯人的安全性,我們顧不上吃飯立刻辦理了人車乘船的所有手續(xù)。走過安檢口,我看到了停泊在碼頭上的客輪“渤海明珠”號。好家伙,比我們來時坐的“公主號”大幾倍,它的貨倉,能同時容納200多臺大小車輛。這是我們國家自己設計的客貨輪船。
  登上輪船,立刻讓人感到心情舒暢愉悅!這條船漂亮潔凈,裝修豪華氣派。三等艙8個人一間,上下鋪。房間的對面是盥洗室,清潔干凈,整齊排列40個洗手盆,供三等艙的客人使用。看到40個洗手盆,我感到蹺蹊,能有40個客人一同洗漱嗎?設計是否浪費了?
  對照船票,我們確定了床鋪。押解的逃犯,被拷在了下鋪的床頭上。我在上鋪,小蘇和東林為了看管方便,都住在了下鋪。對面上鋪,是一對夫妻帶著5歲的女兒去大連旅游。另一對男女是出差到大連,一個房間8張床鋪9個人。
  ……輪船拉響了起航的汽笛。它離開碼頭后,擺正了航向,便駛?cè)肓嗣C5拇蠛!南洗跋蛲馔?,大海看不到邊際,海天一色,我的心胸,頓時就覺得像大海一樣寬敞舒暢。小蘇和東林提議要去甲板上看一看,照張相。我說,你們?nèi)グ?,我自己看押逃犯?br />   輪船行駛了近20分鐘,忽然感覺巨大的輪船有些起伏搖擺,向舷窗外望去,海面上泛起了二米多高的波浪,一浪接一浪地撲向輪船,撞碎成無數(shù)的浪花,又落回到海面。海空中灰黑色的濃云,翻滾相聚,罩住了藍色的天空,天色灰暗,云低風急。遠近同行的各種船只,也看不見身影。我忽然意識到,是“鸚鵡”臺風過來了!
  這時,小蘇和東林神情緊張地回到了房間。小蘇說,外面的風太大,輪船搖擺得厲害,人在甲板上都站不住,容易掉進海里。服務員把通向甲板的艙門都關(guān)閉了,不讓旅客上甲板,怕出危險。我們幾個人都涌向了舷窗,看舷窗外面的大海,海面的波浪又高了,一浪接一浪地撞向輪船的甲板,浪花涌起十幾米高。我說,這哪是浪啊,這是一堵堵橫著過來的大水墻??!……
  海浪越涌越高,巨輪在航行中上下起伏和左右搖擺的傾斜度,不斷加大,人在房間里,不扶著床鋪的邊緣,是站不住的。房間的門,隨著巨輪的上下起伏和左右搖擺,自己開了又關(guān)上,關(guān)上又被甩開。床鋪與床鋪,墻壁與棚間因輪船的起伏和搖擺,互相擠壓扭曲,發(fā)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音,讓人內(nèi)心襲上恐懼的感覺。
  我感到有些發(fā)暈,感到有些惡心。小蘇說,可能暈船了,便勸我到鋪上休息,我準備上床鋪,就聽到走廊里有雜亂的腳步聲在跑,然后就聽到有多人在盥洗室里嘔吐,聲音很響。別人的嘔吐聲,立刻勾起了我要嘔吐的感覺。我怕控制不住,趕緊出了房間,沖向盥洗室,剛走到一個洗手盆前,就控制不住了……
  稍稍好一點,左右看看,有二十幾個人站在洗手盆前,有嘔吐的,有漱口的,雙手扶在臺板上,或弓腰,或半蹲,都難受得不是形狀。一個女人嘔吐得把頭搭在臺板上,弓著腰,喘著氣,男人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勸她把頭抬起來,女人說不行,只有這個姿勢好受一點……
  又有十幾個人沖進了盥洗室,四十個洗手盆沒剩幾個了。我這時意識到,四十個洗手盆的設計是合理的。是給同時暈船的人準備的。
  踉踉蹌蹌地回到房間,心里依舊難受。此時,輪船起伏搖擺得更厲害,像是在蹺蹺板上。接著,“轟”的一聲,一排大浪涌來,撞在輪船的甲板上,船身猛地向一側(cè)傾斜,舷窗旁茶幾上放著的食品和飲料等食物,紛紛掉到地板上。對面鋪上的女人,嚇得臉都變了色,一手抓著床扶手,一手抓著孩子,對孩子的爸爸說:“哎呀媽呀,我怎么感覺這船要散架子了,這‘嘎吱’聲太嚇人了。”
  男人瞪她一眼:“別瞎說!”
  輪船的起伏與搖擺,讓人站不住,必須抓住床沿;躺在鋪上的人,必須抓住床扶手,防止被掀到地板上。從舷窗向外看,大浪不斷洶涌地撲向輪船。一搖,舷窗里看到的是???,灰黑色的云在翻滾著;一擺,舷窗里看到的是海面,海浪滾滾不斷涌來;一顛,巨輪被托上浪峰;一簸,巨輪被拋下浪谷。萬噸巨輪,在大海發(fā)怒時,就像一只輕飄飄的枳殼那樣渺小,隨意地被托起拋下,好像是在一個惡作劇的少年手中,被隨意地拋接,玩弄于掌心之中。
  這時,房間里的其他人也都有了暈船的反應,紛紛跑到盥洗室。我看到拷在下鋪的逃犯,坐在那里沒什么反應,我怕他暈船弄臟了床鋪。就問道:“你怎么樣?暈船嗎?”
  他笑著說:“我一點事都沒有,成年在海上打漁,不暈船。”這個逃犯是因為打傷他人之后,跑到山東海島打漁,不算什么重犯。
  憑著他常年在海上打漁,也許對海上出現(xiàn)風浪有一定的經(jīng)驗,我便問道:“你看,今天的風浪,我們這條輪船有什么危險嗎?”
  他慢慢站起來,看著舷窗外面的海浪說,我也是第一次在這么大的風浪中乘船。這條輪船噸位大,抗風浪能力大,估計不會有太大危險,小一點的船就不行了,抗不住這么大的風浪,容易傾斜沉船。
  我說,如果風浪再大一點呢?他說,再大就必須拋錨停下,不停下就有危險了。船傾斜度大,船偏了船艙容易進水,就會沉船。
  風浪沒有減弱的跡象,似乎比先前更強烈了。這時,輪船的廣播響了,廣播員說:“乘船的所有司機請注意了,遼D*****車牌號司機聽到廣播后,請立即到廣播臺,有緊急情況。”廣播員連續(xù)播報了兩遍。聽到廣播,所有的人都緊張起來。對面床鋪上的女人帶著哭腔說,“哎呀媽呀,咋地啦,這廣播是啥意思???”
  我用手示意小蘇出房間。在走廊里,沒等我說話,小蘇就說:“我給咱們每一個人都買保險了,逃犯也買了。”
  我情緒激動地說:“這么大的風浪,買了保險有什么用!能安全回家最重要。”
  小蘇說,就看“渤海明珠”號能不能抗住這么大的風浪了。
  停了一會兒,我又說,“我有個想法,如果這條船出現(xiàn)不測,咱倆把那個逃犯放了,反正他也不是重罪。”
  小蘇說:“行,這么大的風浪,他能逃生算他命大。”
  我說:“你一會看事情的發(fā)展,如果船真的出現(xiàn)意外了,你就把逃犯的手銬打開,跟他明講,放他。讓他穿上救生衣逃生吧。”
  面對可能發(fā)生的事情有了思想準備,反倒沒了包袱,顯得輕松一些。我走進房間,用手扶著床鋪,以保證身體的平衡。上鋪的那個小女孩,驚恐地依偎在母親的懷里,暈船的反映折磨著她,讓人看著揪心??粗块g門的背面貼著的緊急情況逃生示意圖,我心里合計著,八套救生衣,房間九個人,怎么分配?轉(zhuǎn)回身看著房間里的旅客,都比我年紀小,尤其那個依偎在母親懷里的小女孩,剛剛5歲!我當即在心里決定,我那套救生衣給那個小女孩!
  輪船繼續(xù)起伏搖擺,走廊里依舊傳來暈船人跑進盥洗室的聲音。
  ……連續(xù)三次跑到盥洗室嘔吐,使我感到雙腿發(fā)軟,非常的虛弱。我難受地回到房間,爬上床鋪,想休息一會,可洶涌的海浪,撞擊著輪船,總是有要把人從床鋪上掀下去的感覺。躺在床鋪上,我一手抓著床扶手,一手拿起手機,翻看頭一天女兒發(fā)來的信息“……得意的時候,應該想到難受的時候……”我想,人都差不多一樣,很少有人在得意的時候想到難受的時候。后悔藥沒地方去買。憑天由命吧!但愿“渤海明珠”號,能夠戰(zhàn)勝風浪,保住船上千余人的性命!
  我收起了手機,思緒便亂哄哄地涌進了腦海。我想,今天我們遭遇了風浪,我們幾個人的命運,和同船人的命運一樣,也許能幸運地平安抵達,也許會一同沉入大海。但愿我們同船人,都能平安無事。
  朦朧之中,是乎感到船身猛地一抖,一個大浪撲來,把輪船撞擊得向一側(cè)傾斜,躺在上鋪的人,險些被甩下床鋪,都緊緊地抓住了床邊的扶手。對面上鋪的小女孩,被嚇得哭起來。
  我想,假如真的發(fā)生了“海難”,那么,接下來的事情又會是什么呢?
  ……也許,明日復明日的大海,依舊風和日麗,波光粼粼,一碧萬頃;依舊風起云涌,怒??駶瑵崂伺趴?;依舊鷗鳥集翔,漁帆點點,一切如昨。誰還能整日與他人講述在渤海與黃海之間,在一次“鸚鵡”臺風的波及下,曾經(jīng)發(fā)生了一次類似“泰坦尼克號”的沉船海難。也許地方報紙或電臺播發(fā)一條幾十字的簡短新聞,這也許就是對所有罹難者的集體文字記載。
  在登船時我們看到,不僅有裝載貴重金屬設備的大貨車排隊開進船艙內(nèi),也有許多名貴豪華的高級轎車也開進了艙內(nèi)。如德國的奔馳、寶馬,美國的悍馬、勞斯萊斯,其他國家如日本、韓國等超一流的轎車則無法排上名次,而我們的舊桑塔納更是難以提及。從轎車的名貴程度,我們就可以猜得出,乘坐這艘輪船旅行的乘客中,定有高官重吏,富甲商賈。而在危難即將發(fā)生的時候,命運都被推到同一條起跑線上,安危同載,福禍共擔。
  在驚濤駭浪的海域中,同船人,再無高低貴賤之分,貧富有無之別,上蒼同等對待對每一個人,皆為蕓蕓眾生凡夫俗子。一旦發(fā)生悲慘的海難,都會共同沉入大海,葬身魚腹。那么,官也好,民也好,富也好,貧也好,都會成為漂游海天浪濤中的冤魂。爭來的高官顯位有什么用,賺取的巨富資財又有什么用?
  其實,每一個人的生命歷程,都免不了有奮斗、進取、達到目標的欲望,這種欲望是人的本性所決定的。在生命最危急的時刻,也許每一個人對幸福對生命的真正意義才有了一個新的認識,而每一個新的認識都要付出一定的代價。那么,人的生命軌跡演繹過程中,什么是幸福?戰(zhàn)爭、貧窮、饑餓、災難和自然災害,都會隨時奪去人的生命。在這些困境面前,每一個人都談不上幸福。
  我們生活在一個沒有戰(zhàn)爭,沒有饑餓,有著強大預防災難和抗拒自然災害能力的國家,快樂安全地過好每一天,不會時刻擔心戰(zhàn)爭、饑餓、災難和無法抗拒的自然災害隨時威脅到生命,這就是福!
  
  天完全黑下來了。艙內(nèi)的燈盞全部亮起。輪船依舊在浪濤中搖擺著、顛簸著。不時聽見有人跑到盥洗室里嘔吐,聽那嘔吐的聲音,就能體會出嘔吐者痛苦的表情和難受的樣子,恨不得把胃和腸子都吐出來。舷窗外,海浪撞擊輪船甲板的聲音依然清晰可辨。棚間依舊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刺激著人們的神經(jīng)。每個人在痛苦煎熬的盼望中,似乎覺得時間拉長了放緩了。不時有人抬腕或拿出手機看時間,難受地打著咳聲……
  躺在床鋪上,沒有一點精神,總覺得全身的力氣,在三次嘔吐中,耗掉一半。雖然胃內(nèi)空空,卻不想吃一點東西。對面鋪上的母女兩人,臉上始終是驚恐不定的感覺,那男人跑到盥洗室去嘔吐,踉踉蹌蹌回到室內(nèi)時,孩子告訴爸爸自己要吐,孩子爸爸鐵青著臉,咬著牙,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扶著床鋪和門,高一腳低一腳地去了盥洗室。
  時間在折磨著每一個人。近7個小時的航程,輪船始終處于浪峰和浪谷的強烈顛簸中,讓你的心也始終懸吊著……
  棚間的吱嘎聲似乎小了,海浪拍打輪船甲板的聲音也似乎小了,我掏出手機看時間,航程已經(jīng)7個小時,是不是快到大連港了?我慢慢地下了床鋪,從舷窗往外望,遠遠地有成片的燈光在閃爍,那一定是大連港!我說,大連港快到了!是嗎?室內(nèi)的人一下子全來了精神,紛紛下床來到舷窗前往外看,他們終于看到了碼頭上的燈光!
  對面鋪上的女人流著眼淚帶著哭腔說,“媽呀,嚇死我了,可算看到碼頭了!”
  輪船大約又航行了20分鐘,緩緩地駛?cè)肓舜筮B港,每個人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纯磿r間,晚8點30分,航程多耗時1個小時。
  司機東林將車從船艙中開出來,停在了我和小蘇的身旁,我們互相看著,都會心地笑了。我們共同逃過了一場即將發(fā)生的“海難”。
  小蘇說,多虧坐了“渤海明珠”號,假如我們這次坐的是別的小輪船,沒有抗拒這么大風浪的能力,我不敢想象會發(fā)生什么事情。
  
  將逃犯押解到車里,我們連夜駕車返回。坐在車內(nèi),我想,應該找個閑暇時間,我們?nèi)齻€人戳一頓。好好珍惜我們現(xiàn)在所擁有的一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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