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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關(guān):侃侃朱棣造反的那些事兒
來源:搜狐大連 | 作者:  時間: 2015-07-14
  關(guān)關(guān)寫小說,有時對相關(guān)知識是拿來主義,不求甚解,只要能對我的小說內(nèi)容有添彩之效即可。但有時,對看到的資料也很認真思考一下,一不抱明顯的傾向態(tài)度去看,也就是要客觀;二不會完全相信記載人的分析與結(jié)論,而是依據(jù)他所寫的事例,自己進行分析,所謂盡信書不如無書是也。
  在創(chuàng)作《錦衣夜行》過程中,我曾認真研究過有關(guān)朱棣和建文帝的一些史料,發(fā)現(xiàn)很多并不存于正史的東西,在人為的渲染和評書、小說的傳播過程中,竟爾取代了真正的歷史,被許多人當成了真正存在過的東西。
  談起明成祖朱棣,人們想到最多的,大概不是七下西洋,不是《永樂大典》,也不是遷都北京、加強邊防、設(shè)立奴兒干都司管理東北、抗擊元蒙、五征蒙古、安撫安南、建立貴州、控制西藏、設(shè)哈密衛(wèi)加強新疆統(tǒng)治……,而是燕王謀反和誅十族的那些事兒,然而大家耳熟能詳?shù)倪@些事,究竟是故事還是史實呢?
  燕王究竟是造反還是謀反?(以下所駁,有正史內(nèi)容,有早已被許多人當成正史的野史)
  謀反說中,有一條證據(jù),就是"莫逐燕,逐燕必高飛,高飛上帝畿"的這個可以證明朱棣早有反心的歌謠,據(jù)說它是在朱棣造反前由一個瘋道人唱出來的。這個故事并不存于正史,可是很多人談到這段歷史,卻都會興致勃勃地談起它。
  在我國政治歷史的背后,總有這么一些神乎其神的人,曹魏要奪天下時,據(jù)說有人唱"鬼在山,禾女運,王天下。"(鬼+禾+女,就是"魏"字),武則天時,有人唱"女主武王"。其實這些所謂的神奇預(yù)言,準確地說,應(yīng)該是"總結(jié)性發(fā)言",它真正出現(xiàn)的時候不是這些事情發(fā)生之前,而是事情發(fā)生之后,一些人附鑿于前事,編造出來的故事。
  那么,另一個可以證明朱棣早有反心的故事"白帽子"呢?這個故事有時間,有地點,有人物,有對話,甚至還有心理描寫,如此詳盡,它該是真實的了吧?
  依我看,它的不真實,恰恰就體現(xiàn)在它是如此的詳細。
  這個故事要從洪武十五年說起,這一年馬皇后去世,朱元璋廣尋高僧,分配給各位皇子,讓高僧們在眾藩王的封國里修寺誦經(jīng),為馬皇后祈福。僧人姚廣孝也在應(yīng)征之列。
  據(jù)說姚廣孝看到燕王朱棣相貌堂堂,氣宇軒昂,有帝王之相,便向他自薦。并悄悄對他說:"貧僧若能為殿下所用,定能為您奉上一頂白帽子。"
  朱棣大驚,"王"字帶"白"帽不就是"皇"嗎?遂把姚廣孝引為知己,一對陰謀家從此開始了他們的造反大業(yè)。
  好了,又一個神棍新鮮出爐!事實上,當時皇太子還健在,朱棣排行第四,他二哥三哥也健在,無論如何都輪不到他做皇帝。就算姚廣孝真是神仙,算得到他這三位老哥都會死在他前頭,那么這段對話又是哪位活神仙傳出來的呢?
  燕王朱棣可是到死都聲稱他是"靖難",是"清君側(cè)",是被逼無奈而起兵,姚廣孝和他一世君臣,到死都深受重用,也絕不可能拆他的臺,那么究竟是誰扛著攝像機攝錄下了這段只有他們兩人才知道的事情呢?不只是交談內(nèi)容,連兩人的表情、動作、心理活動都歷歷在目?
  很明顯,這又是那些善于玩文字游戲的文人穿鑿附會編出來的故事。
  我們再來看看燕反造反前兩年,歷史上究竟發(fā)生了些什么事。
  1398年六月,建文帝繼位:
  "八月,周王橚有罪,廢為庶人,徙云南。"
  "冬十一月,工部侍郎張昺為北平布政使,謝貴、張信掌北平都指揮使司,察燕陰事。"
  第二年建文元年:
  "夏四月,湘王柏自焚死。齊王榑、代王桂有罪,廢為庶人。遣燕王世子高熾及其弟高煦、高燧還北平。"
  "六月,岷王楩有罪,廢為庶人,徙漳州。"
  這時,燕山府的一位軍官閃亮登場了。
  "燕山護衛(wèi)百戶倪諒上變,燕旗校于諒等伏誅。詔讓燕王棣,逮王府官僚。北平都指揮張信叛附于燕。"
  以上這些藩王,全部都是有人告發(fā)有罪,然后受到建文帝制裁,貶為庶人。
  在以上這些位王爺死的死、囚的囚、流放的流放時,一個赴京公干的燕王府百戶突然跑到朝廷上告變,說燕王要謀反,于是燕王也有罪了。
  我似乎看到周王有罪、湘王有罪,齊王有罪、代王有罪、岷王有罪的戲碼又重新上演了一遍。只可惜朱四哥不是他的那些兄弟,對他的侄子,他也沒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覺悟,朱老四扯旗造反了!
  "秋七月癸酉,燕王棣舉兵反,殺布政使張昺、都司謝貴。長史葛誠、指揮盧振、教授余逢辰死之。參政郭資、副使墨麟、僉事呂震等降于燕。"
  建文帝馬上祭告天地宗廟社稷,削燕王屬籍,派安陸侯吳杰,江陰侯吳高,都督耿瓛,都指揮盛庸、潘忠、楊松、顧成、徐凱、李友、陳暉、平安等人率數(shù)十萬大軍分道并進,平叛大戰(zhàn)就此開始。
  靖難之戰(zhàn)打了四年,燕王屢陷死地,幸好他運氣不錯,而建文帝派來的又是大草包李景隆,所以燕王雖只擁有北平一地,卻始終沒有被打垮。
  在這四年戰(zhàn)爭期間,據(jù)說建文帝曾囑咐領(lǐng)兵大將"勿讓朕擔(dān)負殺叔之名",有人據(jù)此判斷說朱棣之所以打贏了這場戰(zhàn)爭,就是因為這句話。
  他們還編出了"王以十余騎逼庸營野宿,及明起視,已在圍中。乃從容引馬,鳴角穿營而去。諸將以天子有詔,毋使負殺叔父名,倉卒相顧愕貽,不敢發(fā)一矢"的故事來證明這件事是真的。
  我在想,如果這句話是真的,如果這句話真有這樣的效果,那么燕王麾下大將張玉又何至于為了救燕王而戰(zhàn)死呢?燕王又何必打了四年的戰(zhàn)爭,屢屢陷于危難?他只消每臨戰(zhàn)事沖鋒在前就行了,反正對方不敢傷他,他不早就殺到南京城下了么?
  燕王朱棣率領(lǐng)十余人從容騎馬吹著號角穿過明軍大營?你能想象嗎?明軍就算不敢殺他,千軍萬馬的大營之中,隨隨便便就能殺得了他身邊那十余個護衛(wèi)吧?到那時大家隨便扔幾條繩子,扯一塊蓬布,都能把燕王生擒活捉!
  如果這樣的事情是真的,那一場場大戰(zhàn),成千上萬的傷亡又何必出現(xiàn)?為了彰顯建文帝的仁義,這樣荒誕的故事居然也編得出來,居然也真的有人相信。
  如果建文帝真說過這樣的話,那我只能這樣理解:"你們一定要在戰(zhàn)場上砍死那丫的,千萬別捉個活的回來給我添麻煩,如果抓了活的,我還得親自下旨宰了他,那顯得我這個侄兒多不仁義?"
  可惜的是,從建文帝對付其他藩王的手段,實在看不出他有這么仁義。你要削藩就削藩,收了他們的兵馬,弄到京城當個閑散王爺養(yǎng)起來就行了,宋朝是這么干的,清朝也是這么干的,再不行你學(xué)漢朝的"推恩令",軟刀子割肉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為什么"仁孝"的建文帝削藩削的逼死一個皇叔全家,流放四個皇叔全家?這五個叔父聽憑擺布,他卻全無一點憐憫,湘王朱柏全家自殺明志,"仁義"的建文帝居然賜給這位叔父一個謚號"戾"。偏偏燕王造反時,他的孝心來了,他的親情也萌動了,他熱淚盈眶地拉著統(tǒng)兵大將的手諄諄囑咐起"勿讓朕擔(dān)負殺叔之名"了。
  事實上戰(zhàn)場上刀槍無眼,朱棣多少次死里逃生,都是他自己拼出來的,靠他手下的兵將救出來的,大將張玉就是為了救他而戰(zhàn)死,他的二兒子朱高煦就是因為浴血廝殺,數(shù)次救父于危難之中,朱棣才生起造反成功后立二兒子做繼承人的想法。
  朱棣打了四年仗,依舊不能與龐大的朝廷抗衡,雙方始終膠著,這時他得到消息,建文帝派大軍赴前線平叛,京城竟然沒有留下多少兵力防守,于是他繞過朝廷大軍,冒險南下,突然出現(xiàn)在南京城下。
  封建帝國家天下,他的這一舉動可以直接決定戰(zhàn)爭的成敗了。
  說到朱棣打到南京城,這里還得吐槽一下姚廣孝的一句名言:"進入南京后,方孝孺是一定不會投降的。但無論如何你都不能殺他,殺了他,天下讀書種子絕矣。"
  為了褒揚方孝孺,編故事的人又不要臉地替他吹捧上了。
  政治上低能的方孝孺在治學(xué)上是什么思想大家、什么學(xué)派領(lǐng)袖?留下過什么絕世文章或者膾炙人口的詩詞?如果不是"誅十族"的民間傳說,他在歷史上能有這么大的名氣嗎?
  在朱元璋一朝,方孝孺從未受過朝廷重用,朱允炆繼位前,他是漢中府教授,蜀獻王世子之師,有文名,但還談不到士林領(lǐng)袖的地位。這一點,從他被朱允炆重用,但是每逢戰(zhàn)事失利,朱允炆就罷他的官以息燕王之怒,從朝中文武大臣也不乏彈劾他的人就能體現(xiàn)出來。
  殺了方孝孺,讀書種子就絕了?你讓王陽明、史可法、王夫之、顧炎武、黃宗羲、譚嗣同、聞一多等等文人志士情何以堪!
  毛澤東對這位智謀不足、呆滯有余的書生就沒有什么好印象。據(jù)陳伯達回憶,他有一次向毛澤東推薦方孝孺寫的《深慮論》。毛澤東說:"他自己的命運怎么樣?他自己的命運都慮不到,還談什么深慮?"
  很難想象,姚廣孝這樣實干的政治家,對死前還未踏上神壇的方孝孺會如此推崇備至。建文帝的大忠臣卓敬也是怒叱朱棣而死的,但是不管明朝人編撰的《明實錄》還是清朝人編撰的《明史》,里面都有朱棣說過的一句話:"國家養(yǎng)士三十年,唯得一卓敬!"
  在朱棣這樣務(wù)實的政治家眼里,對一直同他作對,城陷后痛罵他是叛逆而遭處死的卓敬評價如此之高,對方孝孺卻何曾有過這樣的評價?怕是在他眼中,根本沒有方孝孺這種夸夸其談的大儒的位置。
  而且,朱棣打的是清君側(cè)的名義,清的就是方孝孺、黃子澄、齊泰這些他口中的奸臣,留下方孝孺這個主張削藩的"罪魁禍首"不殺,那么不就等于他其實不是清君側(cè),就是在造反么?
  在方孝孺和出師有名的"大義"之間,他會選擇什么?姚廣孝又會選擇什么,這位燕王第一謀士會向他提出這么拙劣的建議?
  最讓我疑惑不解的是,朱棣是在征戰(zhàn)途中,得知南京城兵力空虛,這才冒險突襲,兵臨南京城下的,而姚廣孝一直守在北京城,試問他是什么時候?qū)χ扉φf這句話的?朱棣這一次出兵前,依舊是為了擊退朝廷派來的兵馬,他一直都無法渡過淮河展開反擊,偉大的神棍姚廣孝同學(xué)那時就已經(jīng)殷殷囑咐:‘等你打到南京城下,千萬別殺方孝孺了?’
  神棍不是姚廣孝,是想神化方孝孺的那個人,他硬生生用一個漏洞百出的故事,把姚廣孝變成了神棍。
  建文要削藩,是為了他的江山穩(wěn)固,為的是大明江山世世代代由他和他的嫡系子孫們來繼承;燕王要靖難,是不甘心被貶為庶民,被他侄子弄到海南島去餐風(fēng)飲露,或者被
"暴病而卒"。
  削藩這件事站在皇帝的角度是沒錯的,燕王稱帝后一樣削藩,只不過他的削藩僅僅是削掉藩王的軍權(quán),其他權(quán)益不動,藩王們狠不下心來拼個魚死網(wǎng)破。而被人吹捧為至仁至孝的建文皇帝削藩的手段卻不甚高明。
  他把自己的叔叔們貶成了庶民,發(fā)配偏荒僻壤餐風(fēng)飲露修神仙去了。被發(fā)配海南島的那個叔叔,兒子出生老婆沒奶,連個奶媽子都請不起,想吃口奶都吃不上,要拿衣服去給牧羊人換點羊奶回來喂兒子。另外幾個叔父被圈禁起來,整天望著一角天空發(fā)呆,還有個叔叔被逼得全家縱火自殺,如果他只奪軍權(quán),這個叔父絕不會如此極端,朱允炆干得著實不地道了些。
  朱棣造反,就是在這些兄弟們一個個被逼上絕路后,他不得不走的路。從朱棣造反前后的一系列表現(xiàn)來看,他根本就不可能早有反心,按照封建倫理道理的標準,哪怕他有一千一萬個理由,他以臣犯君,就是造反,但他不是謀反,他是被逼反的。
  請看,當朱允炆對他的叔父們頻頻下手的時候,燕王朱棣是怎么做的呢?
  他把自己所有的兒子都送到京城做人質(zhì)去,以此表白自己的忠心,這些兒子若不是朱允炆自作聰明,為了掩蓋他想對燕王下手的目的而主動放回來,根本就沒有生還的可能,燕王自這三個兒子之后已多年不曾生育,若他當時已經(jīng)有心造反,絕不會用"絕后"來安皇帝的心。
  再看他起兵是何等的倉促。
  朱允炆把他征討漠北時指揮過的駐守北平的駐軍和守將一批批的換掉時,“早有反心”的燕王居然不反;按照祖制,藩王應(yīng)該擁有的三護衛(wèi)(約九千人)被建文帝找個借口調(diào)走時,“早有反心”的燕王還是不反;
  他這時采取的手段是把兒子全部送到京城做人質(zhì),然后開始裝瘋,希望侄子能放他一馬,在這種情況下,朱允炆仍然下令拿人,朱棣是靠著一個臨陣反水的指揮使告密,把兩個帶兵包圍王府的將軍騙進府來扣住,這才召集王府的八百親兵扯旗造反的。
  看看明朝中葉的江西寧王造正德皇帝的反時拉起多少兵馬吧,雖是烏合之眾,也有十余萬人,而明初時候的親王權(quán)柄更重,燕王更是戍守北平,統(tǒng)領(lǐng)邊軍十余年,造反的本錢居然只有區(qū)區(qū)八百人!
  朱棣熟諳軍事、大略雄才,身邊又有足智多謀的姚廣孝為參謀,如果他真的早有反心,甚至十多年就開始蓄謀造反,會是這樣一個局面嗎?
  朱棣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以藩王之身造反成功的,此前沒有,此后也沒有。經(jīng)過宋朝以來的大力發(fā)展,儒家思想已深入民心,忠君的封建倫理道德正達到鼎盛時期,造反的阻力遠比漢唐時候強大百倍。如果不是走投無路,造反做皇帝的微弱希望和做一個穩(wěn)穩(wěn)當當?shù)挠H王之間,他是不會選擇冒險造反的。
  再來看一個證明燕王早有反心的拙劣笑話:
  話說朱棣蓄謀造反,在王府里養(yǎng)了一批死士,打造兵器,日夜操練,為此他在王宮后苑修建了很大的地下室,圈以高大的圍墻,圍墻下埋著缸甕,以防止聲音傳到外面。同時養(yǎng)了許多鴨鵝,用鴨鵝的叫聲掩飾打造兵器和操練的聲音。
  經(jīng)過明初的戰(zhàn)亂,大量兵器散布民間,戍守北平的朱棣又帶過多年的兵,他需要兵器還用這么費事?而且,如果需要練兵和打造兵器,他在北平附近的山里做這些事,不是遠比每天拉運大量的煤炭入府,燒得煙氣滾滾更加隱秘么。
  鴨鵝的叫聲可以掩飾打造兵器和廝殺操練的聲音么?只怕這又是那些從未見過操演兵馬的文人老爺大筆一揮了。而且北京故宮里邊,貌似也從來沒有過這么一個龐大的地下室。
  還有人提到朱棣入朝覲見朱元璋的時候,見到已被立為皇太孫的朱允炆,對他言語不恭,這也成為一些人認為朱棣早有反心的證據(jù)。
  我認為恰恰相反,我們再看看那位最無能的陰謀家、最愚蠢的造反家,正德年間的寧王殿下是怎么干的吧,他造反之前刻意買好正德皇帝和朝中百官,表現(xiàn)的異常恭訓(xùn),以致剛剛聽說他造反時很多大臣都不信。
  試問比他精明多多的朱棣如果早就蓄謀造反,他會如此沉不住氣,在朱元璋還活著的時候,在朱允炆面前就說出如此不遜的話來?他已經(jīng)準備充份了?他不怕朱允炆的大軍?他生怕朱允炆不知道他要造反?他不怕觸怒他那位嚴厲的老爹?那他后來又何必裝瘋賣傻的那般狼狽?我覺得這正是朱棣對老爹把皇位傳給朱允炆心生不滿卻沒有反心,才用那樣憤懣的語氣來發(fā)泄。
  說到朱棣造反,不免又總會讓人想要就這兩位皇帝的政治能力做一比較。我想朱棣成為皇帝之后的那些建樹就不要提了,畢竟那時是朱棣一個人的舞臺,我們無法知道如果建文帝削藩成功之后是不是也有這個能力去打造這樣一個富饒、強大的大明帝國。所以提起這些對他不公平,那還是從靖難四年間的戰(zhàn)爭里,來比較一下這兩位帝王的政治能力比較妥當。
  有人說,是因為朱元璋殺盡了老將,沒給建文留下能干的文臣武將,這才導(dǎo)致建文帝的失敗。真是這樣么?
  黃子澄、齊泰、方孝孺這個書呆子三人組,是建文登基后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領(lǐng)兵平叛的大草包李景隆也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而且景隆表哥一敗再敗,建文表弟癡心不改,始終對他信任有加,直到李景隆做了叛徒,打開城門迎接燕王進來。
  楊溥、楊士奇、楊榮、夏原吉、金幼孜、王偁、解縉、黃淮、蹇義、夏原吉……,這些文臣都是建文朝的大臣,到了朱棣手里才煥發(fā)出耀眼的政治生命,其中不少人是朱棣剛剛登基不久就提拔起來的,并不是永樂登基之后幾十年,他們才成為朝廷重臣,可見當時他們才朝廷上已經(jīng)有成為重要大臣的資歷和資本,可是朱允炆信任提拔的是些什么人?是些夸夸其談的書呆子,他自己識人不明,怨得誰來?
  再說武將,總有人說朱元璋把虎將功臣殺光了,可那些功臣權(quán)貴集團如果還在,他們就一定忠于建文?這純粹是把政治當童話看了,也太小看了那些強大的武將集團。建文帝想干什么?他要干的就是削藩、就是削弱武將地位,建立秀才政府。
  如果那些強大的開國功臣集團還存在,皇室紛爭一起,他們必然會在其中擴展自己集團的利益,向有利于自己的一方投機。他們會鐵了心的忠于建文?這種狀態(tài)一旦出現(xiàn),大明帝國就會步上兩晉、南北朝的后塵!明帝國將成為一個短命的帝國。
  就算不會這么悲觀,讓建文帝順利建成了重文輕武的文官政府,北元殘余當時還未經(jīng)歷過朱棣五掃漠北的打擊,實力尚存,西方的貼木兒大帝正虎視東方,朱允炆領(lǐng)著一幫廢物草包抑武揚文,恐怕大明也要二代而終了。
  那些功臣集團當時固然不存在了,不代表那些老帥手下能征善戰(zhàn)的武將們都不存在了,四年靖難之戰(zhàn)中,朱棣多少次死里逃生,打敗他的人里面可是有不少能征善戰(zhàn)的明軍將領(lǐng),可朱允炆癡心不改的統(tǒng)帥始終是他的大表哥李景隆!
  以皇帝正統(tǒng),掌四海之地,握百萬雄兵,居然敗在憑八百人起家,只有北平一地為后方的朱棣手中,這樣的人難道不是一個廢物?
  然而,儒家思想經(jīng)過數(shù)千年的發(fā)展,君臣之義、宗法關(guān)系、繼嗣制度早已深入民心,成為人們觀念中根深蒂固的秩序理念,它已成為整個國家的根本,成為儒教士林維護的最高利益。
  朱棣推翻朱允炆的統(tǒng)治,實際上是把整個大明王朝的官員和讀書人推入了一個尷尬的境地:按照儒教弘揚的理念,朱棣不是英雄而是謀權(quán)篡位者,他們怎么能放棄萬古長存的"道義"而去遷就一個叛逆,這無疑是一種精神自殺。
  于是,朱棣一生的功績少有被提及,不得不提起的七下南洋也成了他手下一個打工仔的功績,而把他本人完全剝離在外。對朱棣大書特書的永遠是他在政變成功那一兩個月里的政治清洗,似乎他一輩子都在搞清洗。
  于是,就連清朝人編撰的《明史》也不得不承認他是"雄武之略,同符高祖。六師屢出,漠北塵清。至其季年,威德遐被,四方賓服,受朝命入貢者殆三十國。幅員之廣,遠邁漢唐。成功駿烈,卓乎盛矣!"我們卻在津津樂道于那些誹謗英雄的歷史八卦。
  我們習(xí)慣于把擁有偉大成就的人捧成完人。如果不是完人,他就不配成為英雄或偉人。正是基于這個原因,感覺自己所堅持的道德受到他的威脅的士林中人,很不道德地編造出了一堆虛假的抹黑他的東西。而我們之中的許多人,也因為同樣的固性思維,而抹殺了他的歷史功績。
  說到這個,就不得不提到"誅十族"這個更有名氣卻從未真正存在過的"神話故事",關(guān)于這個"神話",因為不在造反和謀反的辯論之列,以后再和大家聊聊。一家之言,我姑且說說,你姑且聽聽,總之,自己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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